英联邦四国一体化
到底卡在哪儿?

周末深读:
华人关注的澳新加英“四国互通”到底能成吗?

随着英国保守党政客鲍里斯·约翰逊近日接任特蕾莎·梅成为新任英国首相,每隔几年就要被拿出来炒一炒的“CANZUK”概念再次走进公众视野。


什么是CANZUK?
CANZUK是指以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以及英国四个国家组成一体化联盟的地缘政治设想。最早提出这一构想的是新西兰历史学家William David McIntyre,他在自己1967年出版的关于英联邦的书中提到了这一想法。随着2016年英国公投脱欧,这一构想又重新被史学界、政经界人士拿了出来进行讨论。

加拿大、澳大利亚以及新西兰都曾经是英国的殖民地,如今虽然早已独立,但名义上的国家元首依然是英国女王。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四个国家是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无论从文化背景、法律体系、政治形态或军事外交方面,四国都有很紧密的联系和相似度。比如著名的“五眼情报同盟”,就是上述四国加上美国——其实也是英国前殖民地——组成的。

据统计,CANZUK的总人口数有1.34亿(占世界1.7%)、总领土范围1800万平方公里(占世界7%)、此外人们耳熟能详的各种指数和排行榜上,四个国家基本都名列前茅。凡此种种,所有指标加在一起足以让CANZUK成为一个全球性的超级大国。


广泛的政界支持和群众基础

CANZUK有广泛的来自民间和高层政界的基础,不过其支持者内部也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应该组成联邦或邦联(相当于回归“大一统”,更为激进);另一派则相对冷静一些,认为建立一个类似欧共体(注:欧洲经济共同体,也是如今欧盟的前身)那样的地缘政治伙伴关系更为实际。

后一派认为CANZUK主要应该关注四国内部人口自由迁徙、自由贸易、以及安全盟友关系。在自由贸易方面,四个国家的现任或前任总理都表示支持,包括包括澳大利亚总理斯科特·莫里森、加拿大总理贾斯汀·特鲁多、英国前首相特蕾莎·梅和新西兰总理杰辛达·阿德恩等。

除了政界,CANZUK在民间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根据英国皇家英联邦学会(Royal Commonwealth Society)在2016年所做的民调显示,即便在支持率最低的英国本土,其支持人数也高达58%,而70%的澳大利亚人、75%的加拿大人以及82%的新西兰人都表示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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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国家党Simon Bridges表示其支持CANZUK; 2018年8月,加拿大保守党以215比7的大票数通过,将CANZUK作为该党正式的施政纲领; 新西兰行动党党魁大卫·西蒙认为,像英国和新西兰这样的国家不应该存在隔阂。英国脱欧为英国摆脱欧洲移民提供了一个新的选项; 英国曾在2012年就提及CANZUK,但支持者寥寥。2014年11月,时任伦敦市长、现任英国首相的鲍里斯·约翰逊Boris Johnson公开支持CANZ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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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华人来说,CANZUK最具吸引力的点莫过于“四国护照互通”,此前也有不少中文媒体认为,这是“移民一国等于移民四国”。因此CANZUK在华裔社群中也有不小的支持呼声。

随着CANZUK的坚定支持者鲍里斯上台,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大家都觉得好的事情,为什么却不见有实质性推动呢?


大哥还是那个大哥,小弟却不是那帮小弟

CANZUK没办法落地的一个主要原因是,这几个“亲兄弟”各有各的小算盘。

尚未从欧盟难民泥潭中完全抽身的英国,对这种需要在一定程度上牺牲主权的“强关系联盟”心存芥蒂,总是怕才出狼窝又如虎口; 

而自由党特鲁多主政的加拿大政治光谱左倾,不可能考虑与自己党派理念完全相反的构想——与之相似的新西兰也面临着加拿大同样的处境;

澳洲更不必提——这是一个有着政变传统的神奇国度,党内大佬被自己同僚捅刀子的事情在澳大利亚政坛上屡见不鲜,想要一个人能够在适当的时机推进CANZUK几乎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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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CANZUK一旦付诸现实,则必然会出现青壮年人口向伦敦、悉尼等这样大城市聚集,退休人口向环境好、福利高的国家聚集的情况,处在经济结构末端的新西兰会面临青壮年人才流失的必然局面——这一点在此前澳新互免签证的时代就出现过。彼时由于新西兰人的大量涌入,澳洲不得已取消了新西兰护照的优惠待遇。

对CANZUK持否定态度的英国政治评论员Nick Cohen认为CANZUK是一个幻想。他认为,这种项目在21世纪作为地缘政治设想是没有意义的。上世纪末至今,每个国家的法律和政治已经逐渐产生较大差异化。地理上的分离制约了这种联盟的价值——这也得到了主流经济学观点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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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流经济观点认为,在确定贸易伙伴之间的贸易关系时,距离和规模比历史关系更为重要。

实际上,由于CANZUK四国的经济发展水平以及各自的发展道路、前景不同,即便CANZUK成型,其所能发挥的影响力也有限。除了英国有较强的工业基础,澳洲和新西兰在经济结构上有较大的重叠性,在多边贸易中,竞争关系甚至大于互补关系,因此如果面对统一的外部市场——比如中国,就会产生较大的分歧。

此外,目前除了英国之外,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都没有强有力的军事保障能力来保障各自的外交政策能够得到实施;并且也只有英国是四国当中唯一的联合国常任理事国。宗主国“老大哥”的家业还在,只是没办法再罩着小弟们了。

CANZUK没办法实现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当前的种族平等大趋势。CANZUK四国是以盎格鲁撒克逊人为主的白人主导国家,以CANZUK谋求联盟,必然会在国际社会上引起其他原英国殖民地国家的不满——尼日利亚、印度以及一些小的岛国——白人国家是亲兄弟,这些非白人国家就都是捡来的?

以事实上的种族主义来做国家联盟,是任何一任政府都不敢碰的政治红线。

以上种种复杂因素叠加起来看,我们会发现,看起来同宗同源的英联邦国家,要想维持一个名义上“共认一主”的局面已经是很辛苦了,让各国让渡出自己的一定的自主权来成就一个理想中的“新超级大国”,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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